降福灵童

做了个梦,有点吓人,但并不是场面吓人。

源自一段第三人称梦境。大山深处小村里,一个女童与一场怪病的故事。

女孩大约10岁,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。她平日里健康活泼,村里人无不喜欢。发病那天,女孩正在村头的大桑树下捡桑叶。过往村民见女孩倒地,赶忙扯着嗓子喊人去叫她父母,却无人敢上前。

女孩的病确实诡异。没有任何征兆,全身皮肤渗血,泉涌而出。只一会儿,小小的身下就晕开了一滩血泊,血流裹挟着黄土,向四周张牙舞爪淌去。女孩发出痛苦凄厉的尖叫,十指在黄土地上抠出深深的痕迹,又迅速被涌出的鲜血灌满。围观村民吓得连连后退,甚至都不知道这是病还是着了什么邪魔。

女孩父亲在几公里外插秧,消息还没到他那里。母亲先行从家中出发,向村头飞奔而去。赶到时,女孩已脸色惨白,不省人事。要不是亲眼所见,她也不相信小丫头能流出这么多血,现在怕是彻底流干了。母亲撞开人群,一步踏进血泊里,跪坐其中,抱起已经断了气的女儿,放声号哭。

这个悲痛与惋惜交织而成的画面,大约维持了几分钟。吓傻的人群里终于有人清醒过来:“快!送医院,说不定还有救!”

母亲一个激灵站起来,却感觉女儿在怀里动了动,胳膊肘戳到了自己的肋骨。她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急昏头了,赫然看见女儿睁了眼。她被仰面抱着,没看到自己浑身血迹,只看到面容扭曲的妈妈和一众围观村民。女孩脸上血色迅速恢复,神情好像只是睡了个懒觉醒来。轻声问妈妈怎么了,刚才的痛苦,她自己似乎一无所知。

母亲环顾众人,希望通过村民们的反应来印证自己没有产生幻觉,却看到村民个个神色惊恐。前排几人伸手直指自己,嘴巴张着却忘了出声。后排更是有人拔腿就跑。母亲低头看,发现自己身上冒着电火花,肩膀、膝盖等关节处还时不时长出电弧。但她自己没有任何不适,怀中女儿也安然无恙。很快,电火花消失了,女儿从怀里跳下来,发现自己和妈妈满身是血,吓哭了。

第一次发病后,村里生活很快回归正常。只有那一大一小两套沾满血迹的衣服证明这事发生过。神奇的是,原先母亲日夜照顾的外婆,在女孩发病后一个月内,奇迹般地从瘫痪在床到下地行走。村里人只说,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。

之后,女孩还会时不时发病,每次都死而复生。苏醒时触碰过她的人,身上都会起电火花,并在之后的一个月到半年内走好运。有人意外收养了无人认领的牛,有人在镇上找回了走失多年的儿子,还有人纯粹是走了财运,在自家田里挖出古董卖了个好价钱。

女孩在村里的地位变得不同,成了神灵般的存在。村民们称她为降福灵童,毕恭毕敬,但不会再像对小孩一样和她说笑打趣。甚至有富商为她建了一座降福祠,三进三跨院落,二进院中央设祭台,报答女孩的福泽。由于有降福祠的存在,往后每次女孩发病,都会被大家迅速抬到祭台上,众人环绕四周跪拜,等待女孩苏醒后上前触碰,村民称之为受福。有人提议成立降福教,女孩被奉为教主。女孩的父母自然成了护法,在受福仪式上宣告仪式开始,在村里也有相当的影响力。降福教名声在外,隔壁村与镇上都常有人来受福和供奉。

一次普通的受福仪式上,护法在祭台左右相向而立,教众如往常跪了好几圈,降福祠寂静无声。祠外还时不时有火急火燎的教徒赶来,噤声加入跪拜行列。半晌,不见任何动静,护法互相交换眼神,皱起了眉头,没敢出声。台下人群略有骚动,是个年近九旬的老婆婆,有点支撑不住,被旁边的教友扶住了。

安静被打破后,开始有人窃窃私语。教众大都抬起头来,迫切地望向祭台,不见教主苏醒,又看向护法二人。护法二人也觉得不对劲,父亲略微弯腰,轻声唤:“教主?”女孩仍没有反应。母亲上前一步,轻推女孩胳膊,女孩的血在推动下溢出祭台,沿着石壁流下。

女孩没有醒,触碰她的母亲身上也没有出现电火花。教众哗然,台下不知谁高喊了一声:“教主受不了福了!”人群嗨一声一哄而散。护法二人茫然,忙喊道:“教主还没醒呢!”却阻挡不了人群的鱼贯而出。

祭台上,女孩仍面无人色地蜷着。石质台面上密布的指甲抓痕,被鲜血和干涸的血盖住,难以辨认。